第496章 她要不起
大庭观众之下，被人指着鼻子骂，是个男人都没办法忍受得了。 唐正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随着胖女人愈发高昂的痛骂声，落到他身上来的目光也越来越耐人寻味了。 唐正雄绷着脸，恨不得现在就将对方的嘴给捂住。 怒上心头，唐正雄吼道：“你有完没完！” 胖女人被他吼得一怔，随即是更加强烈的谴责。 她不依不饶道：“你还敢吼我！我花钱养着你，你还敢对我大吼大叫的？唐正雄，你是不是不想过下去了？不想过了咱两现在就去民政局离婚！” 唐正雄一口气梗在胸口，差点没被气晕过去。 他也就硬气了这么一回，事实上，他根本没有胆子离婚。 虽然这个女人粗鲁又蛮横，但是跟她在一起，他才能减缓生活施加在他身上的重担，他才能有喘口气的机会。 她纵然有千万般的不好，但给钱确实是大方。 连同他之前欠下的债务，她都偿还了。 他现在就是丧家之犬，因为那个男人的一句话，在海城没有一家企业愿意收留他。 让他去打零工，做那些苦力活，他的自尊心又受不了。 何况他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能去做那些粗活？ 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跟这样的女人苟且。 在对方有恃无恐的目光下，唐正雄慢慢低下了头颅，连腰杆子都挺不直了。 众人见状，看向唐正雄的目光也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唐正雄现在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有家不能回，公司也易主了。 这两年里，他活不下去的时候，也想到唐姒面前去忏悔。 什么自尊什么骨气，要来有什么用？ 他想着好歹明面上他还是唐姒的父亲，而且唐姒这个孩子，他也清楚。 唐姒很容易心软，她也很渴望有个温暖的家，家人犯了再大的错误，她也不会赶尽杀绝的。 唐正雄是真去找过唐姒，他想跟唐姒道个歉服个软，唐姒可能还会接纳他，至少他还有个住的地方，不用像现在这样寄人篱下，还得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这种比地狱还难熬的生活，他真是过怕了！ 可是他都还没见到唐姒，就被厉爵城的人给拦下了，他根本没办法靠近唐姒。 唐正雄对厉爵城怎么可能没有恨？ 他是真没想到唐姒还能勾搭上厉爵城，要不是因为这个男人从中作梗，他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唐正雄从未想过要从自己的身上找缺点，反而将所有的错误都推脱到了其他人身上。 在他压抑着怒火，忍耐着对方的痛骂时，被堵在后头的唐姒降下了车窗，也听到了前边传来的吵嚷声。 她清楚的听到了唐正雄三个字。 唐姒怔了怔，听着前边越吵越激烈，似乎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平息战争的架势，唐姒又将车窗升了上来，隔绝了外边嘈杂的吵闹声。 她垂眸，面无表情。 对唐正雄，她也算仁至义尽了。 这些人，她曾挖出真心待他们好过。 是他们弃如敝履，不止扔在地上还要踩上几脚。 现在，她谁都不想管。 司机探头看了眼前边围堵着的人群，回头跟唐姒说：“唐总，前边好像吵起来了，这一时半会儿的，恐怕没有办法散开来。” 唐姒也回身看了眼车后，后边已经排起了长龙，现在就算他们想要倒车从这里离开也不太实际。 沉吟了片刻，唐姒打开了车门，索性下了车。 司机愣了一下：“唐总，您这是……” “我到附近走走，你等会儿把车开回去就行了。” “啊？那您怎么办？” “我自己能回去，你不用管我了。” 说完，唐姒便将车门给关了。 司机没说完的话也淹没在关门声中，他看着唐姒转身头也不回地往来时的路走，重重叹了口气。 唐姒在走之前，有远远看了人群一眼。 人群里，那被揪着衣领狼狈不堪的男人跟她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父亲可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她想起来，在她失去记忆的那段日子里，她也见过唐正雄一面。 那时候的他就变得寒酸了不少，看起来这两年他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 天气忽然转变，厚厚的云层遮掩住了阳光，被阴霾笼罩着的城就像是一座毫无生气的死城。 丝丝凉意肆虐，唐姒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凉风拂过，还有点冷。 她手脚冰凉，没有一丝暖意，如同她被冰封起来的心。 唐姒站在车旁看的时候，唐正雄被胖女人推得摔倒在地上。 透过人群的缝隙，狼狈到趴在地上没能起来的唐正雄远远便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女人。 她冷漠异常，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那种漠不关心的态度，跟记忆中那个身形单薄却挺直如青竹的女人站在一侧看他将情人带回家厮混的神态一模一样，也不知为何这模糊且诡异重合的一幕竟刺痛了他的眼睛。 唐正雄别开眼，爬着想站起来。 等他真踉踉跄跄站起来后，那个身影又消失了。 就好像刚刚他看到的那个人是他的幻觉一样…… 唐姒沿着高架路往回走，从岔路口的人行道上下去。 站在街旁，唐姒看到了对面开着的一家花店。 她心神一动，拔腿往对门的花店走。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本能驱使着进入到了花店里。 打理花店的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看着才二十出头，正值青春。 花店姑娘热情地询问道：“小姐，要买点什么花吗？” 唐姒看着店内被打理的很好的各种花，不免有些茫然。 见唐姒不说话，花店的小姑娘又问：“您要是不知道送什么花的话，也可以告诉我您是要送什么人，我帮着您一起选，好吗？” 唐姒轻轻点了下头：“我……” 她迟疑了一下，再次开口：“我想送一束花给一位我很尊敬的人。” “原来是送给长辈啊，那您可以看看康乃馨或者长寿花呢？长寿花寓意长寿安康，送给长辈也是很不错的呢” 唐姒勾唇，笑容温婉：“她已经去世了。” 花店的小姑娘满是歉意地望着她：“对不起，我不知道您要送花的人已经离世了。” 唐姒倒是不在意这些：“没关系，是我没有说清楚，你帮我介绍一下吧，哪些花比较适合送给已经过世的人？” 花店小姑娘因为刚刚不小心戳到了唐姒痛处的事还很内疚，她更加虔心帮唐姒介绍着花种，她说：“您觉得剑兰如何？这种花束也很适合送给长辈的，而且剑兰本身也是有带着怀念的含义，我想您买这种应该再合适不过了。” 唐姒嗯了声：“那麻烦你帮我包起来。” 小姑娘二话没说，仔仔细细的帮唐姒包装花束。 她连包装费用都没算唐姒的就直接将花交给了唐姒。 唐姒捧着花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小姑娘还语重心长的劝她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逝者已逝，小姐您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来自陌生人的温暖，让唐姒哭笑不得。 唐姒无奈笑笑，抱着花束离开。 她太久没到墓地来了。 这两年，她一直迷迷糊糊的活着，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找回了自己，却也因为过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忘了要来看看母亲。 唐姒抱着花束，站在了冷冰冰的墓碑前。 看着墓碑上照片里冷傲漂亮的女人，唐姒弯身将花束放下，伸手轻轻擦拭着碑石：“对不起，妈，我现在才来看您。” 她在一侧坐下，小的时候，她就很喜欢到这里来，哪怕只是静静坐着跟她母亲说会儿话，她也很满足了。 可是长大后，她来得次数反而越来越少了。 唐姒说：“您还记得我先前来看您的时候跟您说我好像已经找到了那个值得我珍惜的男人吗？” 唐姒想到从前，便低笑了声，眼底露出几分苦涩和软弱：“是我错了，我不该忘记您说的话，是我将对方看得太美好了，原来……” “他根本就不爱我。” 唐姒从前觉得要承认这个事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陆靖南不爱她，不管她追在他身后跑了多久，守了他多少年，他仍然不爱他，甚至可以狠下心来给她下套，将她随手扔给其他男人。 厉爵城也不爱她，他爱的只是这张脸，是拥有这张脸的另一个女人。 他的爱里掺杂了太多的欺骗和隐瞒。 对他而言，她可能只是寂寞时用来消磨时间的玩物。 是他用来怀念另一个人的工具。 唐姒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我以为我会很难过，可是……我好像没有我想的那么在意这件事。” 唐姒神色飘忽了一瞬，视线落在身旁的墓碑上时，眸色又变得柔和了几分，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她说：“也许，我也没有那么爱他了吧” 她动过心，但是最后得到的结果有点太残忍了。 如果她的感情注定要这样布满荆棘的话，那她不要了，她也要不起了。